蘋果：遷戶籍為何變成妨害投票（廖元豪）

遷戶籍為何變成妨害投票（廖元豪）

2014年11月08日

每到選舉期間警方與檢察官就致力清查「幽靈人口」，對選舉前遷徙戶籍者進行調查。雖然以維持選舉公正為名，但一不小心就會侵害人民正當的遷徙自由及投票權。最近苗栗縣長候選人江明修的家人，遷戶籍至苗栗助選，卻被當成「妨害投票」的被告偵辦，就凸顯這制度問題。

《刑法》146條2項的規定，處罰的是「意圖使特定候選人當選，以虛偽遷徙戶籍取得投票權而為投票」之行為。請問，何謂「虛偽遷徙戶籍」？戶籍遷入必須向戶政事務所登記，除非有偽造文書，使公務員登載不實的情況，要不然哪來「虛偽遷徙戶籍」？

我國戶籍登記本來就是高度形式主義制度。幾乎每本《民法》教科書，都特別提醒，「戶籍地」既非「住所」也非「居所」。它早就與實際居住脫鉤。想想，多少人為了孩子能讀好的學區而遷戶籍？一個門牌號碼，塞了3、5戶，甚至十幾人，都是司空見慣的事。這是虛偽嗎？

以選舉來說，有人津津樂道台灣人的「返鄉投票」。其實返鄉投票，就意謂著戶籍制度與實際居住脫鉤。多半情形是：許多人平常並不居住在「設戶籍地」，只有每年投票時才特別「回老家」投票。這是虛偽嗎？這種「不居住在戶籍地」，卻跑回戶籍地投票的例子，要不要也算成「妨害投票」？

限詐欺或偽造文書

尤其檢警常採取形式認定，對選前遷徙戶籍至選區的人，推定其屬於「虛偽遷徙戶籍」。但這很可能處罰了兩種正常的權利行使。第一種其實是正常的「搬家」，第二種就是另一類「返鄉投票」，這些人何錯之有？

妨害投票所欲處罰的，應該是冒名、偽造文書，或以詐欺手法取得投票資格的行為。若為台灣特殊情況，還可以針對有對價「買」戶籍，出錢請一堆人於選前遷戶籍來投票的行為。但實在不該懲罰單純「遷戶籍來投票」或更無辜的「恰巧此時搬家」之人。既然我們的戶籍登記本來就不嚴格要求「住居事實」，而遷徙與投票都是《憲法》所保障的權利，《刑法》146條2項就有違憲之虞。

在現行法下，檢察官或法官所能做的，或許就是更謹慎的態度。從《憲法》的精神，對這個條文作限縮解釋。僅在當事人以詐欺或偽造文書之方式取得戶籍登記，才能認定是「虛偽戶籍登記」。否則，多年前馬祖全島有10分之1人遭到起訴的荒謬事件，就可能重演。豈可不慎？

政治大學法學院副教授